十周年
时间还是像流水一样就这么流过去了。
十年前的九月十二日,我们站在北航的图书馆门前,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进入了离家几百或者几千公里以外的大学。远离亲人和家乡,踏上了陌生的土地和教室。环顾四周,再也没有熟悉的同学和旧友。惆怅么?惆怅。悲伤么?不好说。
浪漫的散漫的童年时代就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划上句号了。可是下一段青春好像怎么都找不到可以落笔的开头。新的班级和新的同学,虽说这样的场面还是在两次升学过程中经历过,这一次在他乡多多少少让人百感交集。
把人送到宿舍,别过依依不舍的父母。新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然后就是想着漫长的大学时代。那个时候北京的房价还没有到五位数,房租还是以百计。年轻人们在狭窄的宿舍里开朗地讨论着未来和梦想----哦,梦想这算东西说归说,听到同宿舍的同学们说自己对软件和互联网没什么兴趣,是被调剂过来的。还是有些许的失望,但在他乡,即使同僚不上进,那依然是你可以依靠的为数不多的同僚。
紧跟着便是悠长的大学时代,哦,你问我为什么是悠长,大学时代对于大多数被义务教育压榨的年轻人来讲,更像是悠闲的假期吧。这样的形容会让人想起那些讲述假期的浪漫电影。虽然是假期,但却不能让你醉生梦死。偶尔还是要跳出来和先贤们进行交流和思想碰撞,虽然这只是你的臆想,和你碰撞的先贤们不是已入土,便是已经化为了学校草坪中间的雕像。庄重么?庄重。开心么?不一定吧。很多人在燃烧了一生以后还是多少希望能够入土,在不知道哪里的极乐净土享受长久的安宁。如果灵魂有知,看到自己变成了硬邦邦的金属矗立在异乡的校园草坪上。感觉心都会变累。即使经常在自己面前会有人献上自己不喜欢的鲜花。
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回放。
在走廊里碰上了学霸去上自习,学霸君也不是为了自己才成了学霸。似乎即使是上了大学,依然会被父母施以压力。后来学霸君考研考上了更加有名的大学,去读博士。但是言谈中还是流露出一些难以释怀的东西。几年间大概只有在看到学霸君忘记一切全力打 dota 的时候才看到他真心地笑过罢。
在图书馆里碰到了来上自习的看起来像好学生的 L,但 L 在图书馆永远都待不久。虽是智能手机刚刚萌芽的时代,几乎所有人从入学开始都已经变成了液晶屏幕的奴隶。L 也不例外,因为把玩手机的频率过高,让人觉得 L 来上自习可能只是寻求一点心理安慰。你看,我在书多的地方,我在学习和进步。
在操场上碰到了长跑的 Z,Z 的父亲得了癌症之后,Z 完全变了一个人。开始锻炼身体,向著名军校发起攻势。后来得偿所愿,顺利地去家乡附近的著名军校攻读硕士和博士。离家乡的距离也不远。
回到宿舍里又碰到了 X,X 是硬件发烧友,不管买什么,只管买贵的。在那个我们还不知何谓发烧的年代里,X 就已经开始烧各种硬件了,无论是电脑,还是耳机,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然后是睡在旁边铺的 W,W 一直是我们的体型之最~W 的父亲是某地的检察院院长,位高权重,但是 W 一直说自己自力更生,不靠老爸。未来要成为独立自强的男人,然后拿起了他的 psp 接着刷还没有打通关的游戏。
还有本地的 H,北京的工薪族的孩子。网络游戏沉迷症患者,一款游戏可以打八年。哦,我也没有权力说别人,我也在 FTG 类的游戏是烧掉了五六年的人生。但是打游戏并不是坏事啊,你想,比如 FTG,你就可以在游戏的过程中做出判断,揣摩人心。这对于你自己还是有一些好处的对不对。
还有从入学开始就瞄准了出国的 X2,虽然那时候我并不理解为什么有一些人一入学就想出国。但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
从入学就想去做公务员的 Z2,中途反悔又去考了国内 Top1 的研究生,但经过了三年看到了国内科研机构的黑暗然后还是想去更黑暗的政府机关的 Z2。也得偿所愿了。
S 看了四年的网络小说,虽然我一直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能对这些文字垃圾如此着迷。但想想后来也看了不少 light novel 的自己,真是讽刺啊。
那时候我们谁都不愿意去上课,即使是必修。挂了要补考,平常要签到。虽然最终我自己的分数也都还不错哎嘿。
那时候也有人开始在淘宝和拍拍上卖鞋当捣爷。
还有去其它学校向老乡骗炮的年轻人。
还有从新疆来的汉族人。
还有一个学期的不洗澡的神人。
还有能和一个学期不洗澡的神人住在一块都能忍受了四年的超神人。
还有能和一个学期不洗澡的神人同处一室还淡定弹琴的超超神人。
似乎从大学时代开始,就真的可以用身边的例子来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人和人就开始体现出选择的差异了。
尽管现在回忆起来,虽然有不少回忆,却又觉得就是那么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残垣断壁一般的记忆碎片:
是那个在计算机入门课上讲话含混不清的劝退派老师。
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教大学生音标的荒唐外教。
还有胡子长到快一尺的 PL/SQL 老师。
还是那个讲课像念经,就差直接唱出一首催眠曲的物理老师。
还是那个即使是教学事故也不怕,我就要给你们 80% 的人全都挂科的经济管理老师。
还是像永远都见不到人,像是从教室蒸发了的某个班级。
就都这么消失不见了。